拨开“商雾”看“淘大”

[2013-02-17]

拨开“商雾”看“淘大”
——透析网络市场化时代中国商学教育的走势和去向
李宝元
网络数字化时代,世界扁平,一切皆有可能;
市场化转型时期,中国复兴,无处不在变革。
而在所有可能及变革中,中国教育特别是中国商学教育,应该算作一个最亟待触动但又最难以触动的“滞胀”领域。
网络数字化时代,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中国教育特别是中国商学教育向何处去?这个长期困扰教育界、商界和工商管理学界的大问题,似乎伴随着“淘宝大学”族系十年艰辛创业漫漫路颠簸走来,而逐渐得到日益清晰、有力的理论应答和经验印证。
拨开迷雾现神马,透过“商雾”看“淘大”。要知应试教育浮云迷雾中“淘宝大学”折射出来的是一番神马般景象,让我们将镜头拉远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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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瞻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教育演变概貌,关于中国商学教育“负面”判断,可以这样来概括,即:商学教育在“官本位、大一统”金字塔层层逐级应试体制没有基本改变的情况下,寄生乃至孽生出一系列典型中国式“功利性、商业化”的项目。大致说来,可分为“在学言商 ”与“在商言学 ”两端来言说。
关于“在学言商 ”,其实就是多年来教育主管部门一直在厉色批判、许多有所谓“正义感”的教育界学界人士老在义愤填膺炮轰的所谓“教育产业化”倾向或“教育市场化”现象。此类“项目”,几乎是所有体制内正规小中大学校都一直在有计划、有组织、合法化、规模化大张旗鼓做的,名义上说是“非商业”、“非营利”甚至高喊“公益性”的,其实谁都知道那是为了“创收”的功利性(甚至急功近利)商业目的而特别举办的。
不言自明,此类项目,小到中小学阶段与体制内义务教育机构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犬牙交错关系且名目繁多、花样百出的课外补习班,大到大中专学校举办的各种函授、夜大学历教育项目,包括大专、专升本乃至硕士、博士在职研究生课程班。其中,与市场经济、商界最直接对接的商学类(特别是MBA)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可以算作是体制内最“名正言顺”的商业化教育项目。
经过20余年的发展,中国MBA教育机构授予权的院校已有236所、每年招收规模已达35000多人、累计授予学位有17万左右。据我自己的观察总结,在市场化变革压力及僵化应试教育互动耦合的大环境下,近年来中国式MBA教育越来越凸显出五大症候,即:
进出低门槛,商学不在学;
学费节节高,越高越好招;
泡沫渐吹大,注水日益多;
富商俱乐部,谈情交易所;
标签国际化,功利本土化
应该承认,20年中国MBA教育一路走来,功不可没;特别是“长江”、“中欧”等顶端商学院,在上与国际接轨的同时,又下接中国本土“地气”,确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但面对未来,中国MBA教育要一路前行,可谓问题多多、困境重重,任重而道远。
此外,一些民办大学,包括那些作为官办大学附庸或纯粹就是为挂靠而生的所谓“二级学院”,乃至职业中高等教育机构,特别是像义乌工商学院这所坐落在全球最大小商品集散地的公办高职类院校 ,它们在“大一统”官办大学的强力挤压与市场经济大潮的不断冲击下,面临着一种左右两难、内外裹挟、顾此失彼的尴尬境况。这些院校的生源,基本上都是像王鹏 这样被应试教育体制淘汰掉但自己或家人又不甘心出局的“落榜生”,他们中的不少人对正规应试教育表现出厌倦乃至厌恶的不适应情绪,要么因为缺少学历文凭“敲门砖”而没有就业出路,要么已经被中小学应试教育剥夺了实际生存技能而无法就业,总之,他们对现实生存、社会生活及职业发展方面的“实用技能”有着实实在在的需求;面对这样的生源,这类院校当局少有像义乌工商学院 这样面对市场开放办学、大刀阔斧锐意改革创新者,很多囿于体制内强大而僵化的学历应试教育管制模式和运作惯性,“明智的”做法就是在狭缝里打点游击、赚点钱,按部就班、得过且过“苟延残喘”过日子,而置学生及家长现实而迫切的就业需求于不顾。
总之,中国商学教育究竟向何处去?它能都彻底摆脱传统僵化“官本位,大一统”应试教育束缚,走出长期以来赤裸裸创收逐利、应试性腐败寄生乃至畸形孽生的“野蛮生长”状态,顺应中国市场化改革大潮并与国际市场经济正道接轨,从而真正走上可持续健康发展之路?这显然是一个难解的宏大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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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在商言学 ”方面的景象。
随着网络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传统学校教育特别是中高等教育“传道授业解惑 ”的功能逐渐弱化,而在“选才”应试教育扭曲拉动下,其原本最为重要的“价值文化侵润,思想薪火传递,社会文明创新 ”之功能却不断消解、弱化乃至沦丧;另一方面,随着市场化改革转型的深入,与大学毕业生“就业难”同时并存的是企业用人单位“招聘难”,不仅招不到具备专业主义精神、正当职业操守、实战操作技能的“才”,更主要是(或更根本、更实质、更要紧的)招不到具有准确价值认知、正常社会交往、基本人文修养的“人”。在这样的“供求矛盾”交互作用下,两类似是而非的“在商言学”便营运而生。
一类商家,之所以“在商言学”,主要是看好应试教育所蕴藏的巨大商机,凭借商人敏锐的嗅觉走传统“无奸不商”的机会主义路线,依附、寄生乃至腐生在现有官办应试教育体制上,直接回应和满足越来越“迅猛”的应试教育需求,通过举办各种“短平快”培训班(如外语培训、升学考试辅导等)迅速发家、发迹,若干年下来,很多吃应试教育饭者不仅成为千万、亿万富翁乃至做成了海内外上市的著名大公司。可以不无调侃而认真地说,中国应试教育为什么改不动甚至不能改?恐怕与这类既得利益群体阻挠有很关系,如果真改了,很有可能会引致一场大规模经济风暴或社会危机呢。
另一类商家,他们“在商言学”办大学,除了苦于正规学校教育系统未能提供合格适用“人才”的现实无奈困境之外,主要是出于“踏踏实实做企业,要做企业先做人,人才开发靠自己”的深刻理念和长远诉求。多年来,企业大学也已在国内蔚然成风。目前,除去外企在华公司创建的上百家企业大学不说,中国本土企业大学也已有数百家,凡“像模像样”、有一定经营规模的企业几乎都有自己的“大学”。中国企业大学潮的深度时代背景就在于此。
当然,如果追溯起来,企业自己办大学,并非当今中国才有的事儿,而是自从有了现代企业这种大规模生产组织方式以后,就与现代学校教育系统并立而存、并行而来的普遍现象。企业设置自己独立的“企业大学”(corporate university),不仅可以紧密结合自身行业和专业特殊需要“量身定制”人力资源开发项目,更重要的是可以在更深远的教育层面上,方便地将企业核心价值观、文化思想理念、市场创新成果“有计划、有组织”循序渐进地出传播开来、传递下去,为企业人力资源开发、人力资本投资乃至长程可持续健康发展打下坚实的社会人文基础。这里所要强调的是,在当今中国僵滞难行的应试教育体制与蓬勃发展的市场经济环境下,企业大学“应运而生”的迫切性、强烈度更加猛烈而已。
特别是在网络数字化时代,中国作为“发展中大国”,由于在学习赶超新技术方面拥有无与伦比的“后发优势”,致使这个由本土电商旗舰企业阿里集团举办的额核心教育培训机构“淘宝大学” ,独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天时地利,成为引领当今中国企业大学滚滚大潮的弄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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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后,我们再回过头来正面来看“淘宝大学”群象,就可能少一点“雾里看花眼朦胧”的迷茫感,而有了一种“浪里看花色艳美”的新奇感。我们可以从中隐约看出,网络数字化全面快速普及与市场化改革转型迫在眉睫的新时代,中国教育、中国大学教育、中国大学商学及创业教育的曲折蜿蜒走势和日趋明媚去向。这里主要特别强调两点。
首先,淘宝大学立意高远,虽然立足“淘宝集团旗下核心教育培训部门 ”的独特定位,但意在扮演“为新商业文明培育人才 ”的战略性服务角色
淘宝大学依托的是中国电商旗舰企业阿里巴巴集团,其旗下的淘宝网乃亚太最大并立志打造全球领先的网络零售商圈,创立10年来,电商业务横跨C2CB2C两大板块,截止2010年底注册会员超3.7亿人,覆盖了中国绝大部分网购人群;2011年交易额为6100.8亿元,2012年底单日交易额近200亿元,占中国网购市场80%的份额。在这样的大靠山下,淘宝大学才风风火火火爆生长、风风光光一路走来,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大成就。与一般企业大学不同的是,淘宝大学服务的主体不是企业为客户提供服务的员工,而是作为淘宝网会员的客户,也就是在淘宝上开店的“卖家”;其讲师也是来自于这些“卖家”群体,是从那些在经营方面有一技之长、愿意将自己店铺经营经验运大家分享的“店小二”中海选出来的。我认为,这种真正“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取自于民,用之于民”的办学模式,不仅顺应并引领了网络数字化时代潮流,也深谙并吻合着市场经济商业文明精髓,还很可能是标识未来中国创业大学、中国企业大学乃至中国大学前沿走势的一面旌旗。
其次,淘宝大学视界开放,虽然主要立足电商创业领域配合推动阿里巴巴集团构建“一个开放、协同、繁荣的电子商务生态系统 ”之战略目标,但借助网络无疆的广阔平台,其针对目前体制内大学教育“纸上仙谈屠龙术,教师学生两茫然 ”的困境所做的一系列多元合作努力,对整个中国商界、教育界特别是商学教育变革发展 的影响显然是正面而深远的
淘宝大学网络族系凭借着庞大的网络个人及商户群,编织着网络数字化时代大学真正之“大”:(1规模庞大 ,一所大学可以容纳千百万学员;2)区域广大, 大学没有边界,完全开放,生源来自五湖四海、遍布五湖四海;3)服务面大 ,直接面向市场经济,面向市场、面向社会、面向客户办学,是一所真正面向大众、服务大众的“大学校”。淘宝大学族系的触角,不仅遍布中国电子商务方方面面,直逼体制内“不接地气儿”的电子商务教育软肋,而且有触动性地影响到中国传统大学教育、职业教育乃至MBA商学教育,比如,它的“电商MBA项目”运作机制、网店经理人精英课程体系设计,它的“左手招聘,右手就业”、“把资源最有效地集中起来,促进商业文明”、“橙绿蓝红紫黑六段分级,严格考核积分赛马晋升”等一系列开放办学新理念、新思路、新模式,特别是像义乌工商学院这样的校园创业实验班 在体制边缘左右撕扯、平衡游走中所做的种种探索,对于中国大学教育、特别是商学教育的市场化转型变革及体制内教学方式方法改革,可以说都具有深远启迪性、导向性影响意义。
当然,淘宝大学再“大”,即便它拥有无限广阔的平台、规模庞大的族系和意义深远且值得品味借鉴的成功经验,但毕竟还是一个仅局限于“电子商务创业教育 ”领域的典型个案,是中国企业大学在电商旗舰企业阿里集团内试水但还未远航的孤帆。希望案例研究者能够本着“求真”的科学精神,通过进一步深入调查研究,审慎辨析廓清其普适性借鉴意义的边界,切忌过分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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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企业,一所学校,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有方向感。但要对未来有方向感,首先必须通晓历史,学会在“大历史”中把握“大方向”。在这个意义上说,把握网络时代脉搏,顺应市场化变革大潮,那是相对重要的。
但是,也要特别注意的一点是,历来预测未来、预言世界末日者,最终都被证明是一个可笑的传说。网络数字化时代事事处处处在变数,处于市场化转型期的中国社会、中国教育和中国商学教育,更是千头万绪、错综复杂。
因此,未来究竟如何只能交给“天命”,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每个学校和企业乃至个人究竟能在“人事”层面做点什么?但愿我这篇关于淘宝大学“大而化之”的文字,不会成为后来阅读者的一个笑柄。
原载《中国人力资源开发》(管理创新版),201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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